秋天到了,如果时间允许,我就日日去田间地垄里走一走,看看谁家的地里还遗留着一些粮食,我从玉米地里走出来的时候,我的衣兜里会揣着整穗的玉米棒子,从稻田里走出来的时候,我的衣兜里会装着稻谷沉甸甸的果粒。

人们在大地里留下这么多的饲养,就是为了给闲散的人来拾秋的吧?若是拾不完,这些果实就留给了田野,留给了鸟雀,留给了风,留给了隐蔽在草稞里、秸秆下、荨麻秧中的微小部落。——都盼了大半年了。从没有一粒果实白白地在世上走一遭,从没有一个生命主动放弃被救赎的机缘。

从早晨走到黄昏,就像一个人从出生走到暮年。我循着一棵植物的生命走向,看到一粒种子发芽、成长、成熟的过程。它的喜怒哀乐都在隐忍,不像我们,疼了会哭,喜了会笑,怒了会吼叫,爱了会痴缠。植物的胸襟远比我们更从容,性情比我们更内敛,行事比我们更矜持,爱情更忠诚。

我们的命本是相同,却又不同。我可以思索一棵植物的前世和未来,却不能判定自己的。我们对自己,终是有些茫然,有些无奈。

炊烟四起的时候,我在秋天的旷野里听到村里人的呼唤。每个母亲都在叫着自己孩子的乳名。我也有自己的乳名,这里却没人认得我,他们只认得自己的孩子,他们只领回长得像自己的那棵植物。

我记得我童年时很像一棵天葵来着,可我的母亲不承认,母亲只认得大豆高粱,她喜欢她的孩子,也像一棵棵高粱一样,顶着大红的穗子,颗粒饱满,子嗣遍地,富贵满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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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作梁

爱的琉璃与翡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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