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天的杭州,是天青色的
图|清可 物道君语: 幸而三月春来,杭州陆续解封。 假若城市的春天有颜色,杭州一定是天青。 清晨,雨后,丝丝缕缕的烟岚萦绕在绿水和青山,把杭州湖山上下装饰成一青一白的朦胧之境,如春气浮动的欲说还休。直至阳光初现,烟岚散去,碧波粼粼,山与水才一时明白起来。 “雨过天青云破处,这般颜色做将来。”宋徽宗的诗句,不禁涌入心中。天青是杭州春色,也是宋人一个梦。这个梦从北宋延续到了南宋临安,从汝瓷延续到了龙泉,从九百年前延续到了今日。 图|清可 哪怕今日之杭州,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城,经济飞速,压力颇大。然而从未改变的,正如中国美院许江院长在他的随笔《读西湖》中,满怀兴奋地赞扬写道的一样: 杭州有着超越世事与事功,总怀一种闲适而平淡的心。 不是不问事功,而是不被五色繁华所惑,依然静下心来,坐观云天,澄澈而淡泊地安抚功利的世界与人心。杭州,只此天青。 图|清可 天青,杭州一个西湖春只要一提到杭州的春天,西湖是避不开的。 唐诗言:“最爱湖东行不足,绿杨阴里白沙堤。”尚且是刚刚春暖,古今的游人渐行渐至此湖,春光浅浅,信马由缰,如痴如醉。 暖日融天,最易被人发现的永远是苏堤上柳树刚发出的宝贵新叶。那年苏东坡入杭,修湖筑堤,杭州人就有了独属于他们的天然园林。 图|陈力子 “依依袅袅复青青,句引春风无限情。”这里的青,便是所有的绿。雨过天晴的草绿,天水碧、流芳绿、柳烟绿、玉色、葵绿、竹青、柏枝绿...... 冬去春来,青是西湖的春醒之色。于是早春的杭城,总是荡漾在一个白中映青的世界里。 “青,生也,象物生时色也。”青带着它汹涌的生命力,随春风吹过几千平方米的西湖,让依湖遍植的桃花、樱花、玉兰、海棠、二月蓝就迫不及待地往外涌了几千平方米,从此杭州由绿渐繁。 图|陈力子 人在湖面四望,一览晴天无停云,乱花渐欲迷人眼。“青天皆丽日,无地不春风。”这便是西湖的阳春三月。 实际上说来,每一年春天大抵都没什么大不同,然而无论是长居湖山的杭人,还是五湖四海的游人,烟花三月的西湖,都成了他们在春天里最向往的事。 “青青子衿,悠悠我心。”向往杭州,或向往更多的兢业机会,或更能追寻一个梦想,然而向往西湖,却只有一个纯真的理由——烟花西湖处处景。 图|陈力子 天青,杭州一个风雅宋北宋灭亡,一度逃往的宋高宗,决心定都杭州。宋朝给它带来了发达的经济基础,此外还让杭州人懂得了“时”的重要性。 长居于此的宋人发现,湖山有十景最美。苏堤春晓、曲院风荷、平湖秋月、断桥残雪、柳浪闻莺、花港观鱼、南屏晚钟、三潭印月、雷峰夕照、双峰插云。 但在宋人看来,十景的美并不是在于景,而是在于“时间”。 图|陈力子 如花港观鱼,宜春。有一句很美的诗,“花家山下流水港,花著鱼身鱼嘬花”。唯有春花烂漫时,花落流水,溪中鸭子浮游,搅动了一波春水微澜,鱼才有了它的自娱之乐。 图|清可 如南屏晚钟,宜夕落。这是南宋十景唯一一个不是目观,而是耳闻心会的景点。南屏山上的净慈寺,每日夕落都会敲响。 而后经过孔穴与岩石的作用,声音穿穴穿山穿湖而过,山下的人们或驻足倾听,或纷纷回头,或更心领神会,夕阳西下,正是归家之时。 图|陈力子 因为有了“时”,春夏秋冬,风雨雪晴,日月星辰,使杭城人的生活风情万种。他们随着时间的节拍,走在曲院的夏荷前,在满垅的桂树下,在三潭的星光里,被日月、四时涌动。 “风清月白偏宜夜,一片琼田。谁羡骖鸾,人在舟中便是仙。”谁言悠闲心,一片风清月白色。只此天青,是情趣、风雅、浪漫。 图|清可 是故多年后,有人再次写到“天青色等烟雨,而我在等你,月色被打捞起......隔江千万里”。 千年已过,后来的杭人同样欢喜地吟哦着“杨柳岸,晓风残月”的句子,喜在江中泛舟,与山水相携,在四时相安。 红尘滚滚,人们依然会把时间熨入生活,把风雅投入生命里。 图|陈力子 天青,杭州一色抚人心宋人太爱汝瓷的天青色了,在宋室南渡后,大批工匠亦随之南下,审美也并未大改。此时,位于南宋都城不远的龙泉窑,就成了它们仿天青的最佳地方。 可仿天青,仅仅只因色美么?答案宋人自知,他们把杭州升格为“临安府”,就有了一种临时而居之意味,向往天青,正是向往老家北宋。 毫不意外的是,在宋人审美下,龙泉窑也走上了它的巅峰时代。创造了另一种“青”。 梅子青。见它,如见到了五月的梅子,口中含涩,汩汩生酸,但有梅子的清香味。粉青,青中涂抹了一点白,使之粉嫩起来,如同少女害羞的表情。豆青,如春雨冲刷后,水灵灵的新鲜豆子。 这些青,再不是宋徽宗的梦,走入了寻常人家。这些也不是天青,没有那么淡和极致。宋人是否还会遗憾?也许曾经有。但在龙泉青瓷上,却能分明看见,它青得更加明丽、活泼、生气。 纵是青青抚人心。无奈南渡的宋人,或许此时已心安。他们在这里临时而居,就住了年。 有幸,今天我们还能看到南宋御街。“街道两旁手工作坊和店铺林立,各种行当应有尽有,一路看过去,几乎每家都有自己鲜明的特色和看家手艺。” 图|物道 那些做竹篮的人,雕玉的人,学徒们,和居于此的老妇人大水洗衣,各家各户,安居乐业。也许现在的杭州,南宋的遗迹已如残阳夕照。然而踏足于此,总有旧梦重温之感。 此心安处是吾乡,只此天青温柔生命。它安慰了宋人,也安慰着今日一个个远离家乡赴临安的他方游子。 图|陈力子 天青,杭州一盏青青茶今日杭人,最喜欢的青,或许是龙井茶。 是年春虽未能成行,却总是想念起龙井茶田。先是途径长长竹林、缠结云烟,在烟岚尽散处,就能远远望去茶田的垄一条一条横亘东西。又错落长着些高高的绿树、花树,绿、白、粉色相间有致,期间拎着竹篓的茶娘正在采青,美不可言。 山后人家,一户户多半多都挂着“茶”的牌子。有的在晾晒青叶,有的正在炒青,热火红红,锅炉滚烫,一遍又一遍,茶香扑鼻。 图|陈力子 在清明前抢收龙井,是他们一年中最重要的事。那时的茶,刚发乎于自然,够绿够嫩够淡。于是茶人们,清晨出发,满采而归,一日几次,持续奔波一个多月,紧凑又疲惫。 在杭生活四十年的吴晓波说,杭州人的勇敢藏得很深,“而且是一种微妙的、只敢与时间对抗的勇敢。”不止,明前龙井的“味”亦大有此感。 饮来至淡,三泡已无豆香,远比不上乌龙普洱之类的悠长。然而却如国画讲究的三分白,白居易离杭后的无限怀念的“江南忆”,龙井的香藏得很深,令人往后年年,总有一份余韵留在心中。 龙井青,不再是一种颜色、一句诗、一个梦,而是一种及时,一种鲜活。 “且将新火试新茶。诗酒趁年华。”茶叶每年必绿,它们遵循季节,无须呼唤。然而,白发每年必生,难以抵抗,唯有把日子过在当下,才是天衣无缝。 这里确实市井繁华,忙碌不堪,然而激流勇进是真,乐于安是真,不为世道所动的悠闲享乐气质更是真。整座城市的气质,犹如天青,不为五色所迷,不为繁华所惑,固守一心,只此一色。 所以杭人对待生活,就像“只需要遵照时间,一切都如西湖之水,晴雨皆好,波澜不惊。”这也就是为什么,杭州为何总是被人向往,杭州只此天青。 参考资料: 《人间杭州:我与一座城市的记忆》吴晓波著 文字为物道原创,转载请联系作者。 |
转载请注明地址:http://www.qingtiankuia.com/qtkyfyl/9500.html
- 上一篇文章: 聊斋志异新编第二十五卷下神树亘吐
- 下一篇文章: 宋词一千首全集卷76011047